[快穿] 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 - 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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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淮麟其人,并非善类。”
    周暮觉这样与朝笙解释。
    李淮麟若败了,只会玉石俱焚。
    与段芮年打过几次交道,见微知着,周暮觉从他口中拼凑出这位皖系大军阀性格的轮廓。
    朝笙无意识地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于民国再度有了更真切的体验。
    不是只有靡靡的歌舞,不是只有沪上的风流,不是只有高谈阔论的学者与思想激昂的青年。
    还有战争。
    她望向周暮觉,他垂着眼,长睫下的神情温柔而坚定。
    “朝朝,无论如何,我总会和你在一起的。”
    有一瞬间,朝笙似乎被呼啸而来的前尘袭中,时空轮回中的某一面,有人满手淋漓的鲜血,让她去看世界的繁盛,让她独活了许多年。
    她默不作声,半晌,露出笑来。
    “那说好了。”
    “说好了的。”他掩去眼底的眸光,抬手替朝笙一点一点绾起披散的乌发。
    卧房外,敲门声响了起来。
    “先生,太太,事情都妥当了。”
    是阿柳。
    朝笙回身望向她:“钱都发下去了吗?”
    阿柳说:“都发下去了。”
    朝笙点点头,又问:“阿柳,你是什么打算呢?”
    阿柳的手下意识搓在了衣摆上,她有些难过,暗地里哭了几回。
    往日安宁静好的岁月似乎还在眼前,为何一转眼,就又要承受战争的代价。
    她压下心中酸涩,强笑道:“我与家里人,准备回桂林老家避难去。”
    曹玉符最多打到海市,将李淮麟打服,并不会再南下,云广一带是相对安全的。
    朝笙这才放下心来。
    “信春呢?”
    说起来,今天还未见到她。
    “她领了钱,先回家去了。说一会儿回来谢您和先生。您也知道她家里——”
    阿柳忽然没了声音。
    “是明天的飞机对吧?”
    朝笙望向周暮觉,周暮觉晓得她的意思。
    “让忠叔送你过去,多带几个人。”
    *
    昏沉沉的巷弄,七月的太阳只能照进几道惨白的长光。
    “妈!哥哥!让我同你们一道走吧!”
    说好了一同回乡下躲战事,为何她不在这个“一同”里?
    今天上午太太给她们发了半年的薪水,她连着积攒的铜元都带回了家。
    母亲兄长数着银元,欣喜不已,都道回乡的生活有了着落,待到战事结束,仍能在海市赁房读书。
    但他们把她卖掉了。
    乱世里,无数营生都暂停,唯有花楼妓馆仍然开着,热热闹闹。
    “以前在周公馆里做佣,以后去楼里做佣,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
    信春从未觉得母亲兄长这样陌生过。
    卖去了妓馆,她究竟仍是洒扫的丫头,还是别的,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可我已拿回家里那么多钱……”信春声音瑟瑟,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亲人。
    信春提及这个,她母亲便生气:“不晓得你先前私吞了多少。你在公馆里享福,攒下那么多铜元,不拿回家里,看你哥哥受苦——”
    “挑灯夜读,煤油灯都不舍得点。”
    铜元……偷偷攒下的铜元?
    啊,是太太给她的零花钱。
    战事起了,仍要好好的活。钱越多越好,信春的母亲与兄长略一合计,便打算抛下这小姑娘换个舒坦的前程。
    她咽下眼泪,怔怔看着被兄长所抵住的大门。
    木门老旧,她用在周家打扫挣的钱,赁下了这昏暗的房间。
    门忽然倒了,兄长也倒了。
    母亲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的太太,她温柔而安静的太太。
    神情冷淡得惊人。
    公馆里那些孔武有力的保镖,摁住了她的兄长。
    “信春。”太太唤她,“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呀?”
    信春渐渐缓过神来,她知道先生和太太要去港市。
    战火烧不到那,军阀的手伸不到那,那儿有周家的分行,有太太要继续去念的学校。
    “太太,你已经给了我很多钱了……”
    太太道:“可是,周先生还没完全学会你编头发的手艺。”
    信春抹了把眼泪点头:“我跟太太走。”
    于是她看到,太太的神情终于柔和了下来。
    母亲扑了上来,又被周家的保镖拉开。
    信春这次没心软,也没回头。
    去往港市的航班又添了一个人的名字。
    *
    要带的行李并不多。
    阿柳已回了家,公馆里除却这对新婚的夫妻,只剩下信春和阿忠。
    朝笙自己仔仔细细收拾着东西,周暮觉在一旁,发现她将首饰和夏天的衣服装在一个箱子里,书则装在了另一个箱子里。
    “这些都不要了么?”青年看向朝笙的梳妆台,她的首饰其实是很多的。
    “轻装简从。”朝笙指了指自己耳旁坠着的山茶花,“带上这个便好啦。”
    周暮觉笑道:“都带上也不妨事。”
    “不过,如今舍了,等到了港市,我再替你添上。”
    他声音轻淡,又给朝笙许下个小小的誓言。
    似乎他们会很顺利的去往港市,不受到战争的半分影响。
    “我都记着了。”朝笙望向他,微微弯了弯嘴角。
    周暮觉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妻子看出了端倪。
    但朝笙很快挪开了眼,去替信春收拾行李了。
    夜里,月亮寂寂地照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似乎陷入了沉默。
    整座公馆都静悄悄的。
    灯已经熄灭了,周暮觉半点睡意都无。
    他并不畏惧战争,或者死亡——对于渺茫的前路也怀着坚定的决心。
    但他终究不是孑然的一人。
    “睡不着?”朝笙的询问低低响起。
    周暮觉一愣,便见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鸦色的、如云的长发散落,被澄明的月色映照着。
    周暮觉眉间涌上歉疚:“我吵醒你了?”
    “没有。”朝笙轻轻地搂住了他,道,“我也睡不着。”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周暮觉温声说,“等去了港市,仍照常的生活。你是不是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他的妻子点了点头。
    青年便不自觉地回抱住朝笙,道:“其实,和海市也很相像。商业发达,港口众多,不过,气候很不一样。”
    “大概会热上许多?”
    “对。”他的声音低沉而和缓,带着安抚之意,“那里的夏天热且潮湿,植被郁郁葱葱,这点又和海市不同。”
    周暮觉去过很多地方,当地的风物皆能一一道来。朝笙靠着他,偶尔提几个问题,大多数时候只静静听着。
    周暮觉在这样的讲述中感到心神似乎都安宁了下来,等他再望向朝笙时,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唔……我讲的也不算无聊吧?”青年自言自语。
    他俯身,亲了亲朝笙的额头,然后将她小心地抱到了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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