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 醉卧关山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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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指挥使跟着。如何?”
    刘指挥使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杜二郎、蓝世子两个被五花大绑押入小车,一路呜呜叫个不停。
    刘指挥使叹气劝说,“两位小声些,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刺杀宗室王可不是小罪名!河间王殿下大度,放两位一马,此事能私了,还是尽量私了啊!”
    “呜呜,呜呜呜……”
    萧挽风坐在木轮椅上,被顾淮推去马车边,众人服侍上车。禁军前后开道护卫,直奔河间王府。
    马车平稳的行进声里,萧挽风吩咐下去:
    “两人分开关押。”
    “蓝孝成押去书房密室。用些不留痕迹的逼供手段,把他知道的裕国公府密辛全吐出来。”
    “至于杜幼清,用点软硬手段,叫他录下口供:今夜是蓝孝成逼迫他前来城南小宅。他身上搜出的字纸也是蓝孝成硬塞给他。他全然无辜。叫他做人证。”
    “坐实蓝孝成身为主谋,为一己私怨,图谋刺杀宗室王的罪名。”
    第71章 密室
    蓝孝成、杜幼清两人被捆成粽子拎出宅门时,谢明裳领十几轻骑,静悄悄缀在后面随行。
    这一路可看了不少热闹!
    当值的龙武卫、神武卫,浩浩荡荡上千禁军护送河间王一行回返。
    半途中,裕国公府五十护卫轻骑当街拦截,试图抢回世子;众禁军大惊失色,以为遭逢贼人第三次行刺,两边毫不含糊动上了手。
    还是刘指挥使见势不对,急忙下令把动手双方冲散,好说歹说,勉强把冲突局面平稳下来,约好今夜“私底下问一问”,明早来河间王府接人。
    谢明裳瞧够热闹,快马抄近路,抢先进了长淮巷王府。
    等上千禁军护送王
    府马车回返,乌泱泱塞满整条巷子,有人猛敲门时——
    她领兰夏、鹿鸣两个女使,叫上顾沛,呵欠连天地站在王府门里,泪汪汪困倦出迎。
    “妾早回了王府,左等右等,入夜都不见殿下回返,又不敢先睡下……”
    王府主人的木轮椅已经推来门边。
    明亮火把映照下,身为一天被刺两回的苦主,萧挽风浓黑的眉峰聚拢,面有煞气,视线尖锐寒冽,眼瞧着要寻人晦气。
    周围禁军大小将领都不敢吱声,纷纷低头回避。
    刘指挥使一个健步抢进门里,紧张地小声提点“殿下二度遇刺”,之后也赶紧低头装鹌鹑。
    一行人明火执仗,却又鸦雀无声,静悄悄地往前院走。耳边只有凌乱的脚步声。
    谢明裳被拱在最前头,想了想,顶着这副震惊神色上前问候:“殿下,怎么又被人行刺了?”
    轮椅越过她身侧,两人对视一眼,萧挽风漠然问:“回来多久了?”
    谢明裳:“……”
    这么晚了,不打商量直接抛戏本,也不怕她接不住?
    她掐起手指头算时辰,委委屈屈道:“掌灯后出宫,直接坐车回府,约莫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之后就一直在王府里等候殿下。殿下不信的话,可以问顾队副。”
    萧挽风果然当场唤来顾沛:“她说的可属实?”
    顾沛飞快眨了下眼,高声道:“卑职寸步不离守着娘子,娘子说得属实!”
    萧挽风的神色和缓几分,对谢明裳道:“无事了。睡你的去。”
    又对身后的刘指挥使道:“谢六娘不必查了。她最近老实乖巧,行刺和她无关。”
    刘指挥使:“……啊?”
    刘指挥使赔笑道:“殿下说笑。谢六娘子下午在宫里刀斩刺客,立下大功!禁军都传遍了。行刺大案,当然和谢六娘子无关。重点还是落在蓝世子、杜二郎两位身上。”
    “确实。”萧挽风意味深长地叮嘱道:“要当心这两个贼子狗急跳墙,随口攀扯无关之人。”
    一出大戏唱完,“老实且乖巧”的谢明裳领着顾沛告退,无事人般回去睡觉。
    只是今晚睡得始终不大安稳。
    起先是身上的血腥气久久不去,惊到了鹿鸣和兰夏两个。
    她自己倒不觉得稀奇。在她印象里,身上染血似乎是件寻常事。
    一刀斩断刺客手腕,鲜血溅满衣裳,在鹿鸣和兰夏的眼里算得上惊骇世俗的一桩大事,居然没能引起她太大的情绪波动。
    若不是她们两个惊问不休,她自己险些都忘了。
    临睡前,前院隐约传来的嘈杂声里,谢明裳坐在床头,仰望床头挂起的弯刀。
    她心里想,从前在关外模模糊糊的那十几年,自己是不是经常跟随爹娘上城墙?
    从小见惯了战场厮杀、血肉横飞?才会觉得司空见惯。
    她忽然又想起,上次回谢家,分明有机会单独问询母亲,问几句从前关外的旧事,问起她学弯刀的师父,谢家驻扎在陇西关外具体哪处……
    为什么当面见到母亲,她却想不起问呢。
    后半夜开始下雨。雨打芭蕉的沙沙声响里,她被前院一阵嘈杂声响惊醒过来。
    前院灯火通亮,人声鼎沸,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嘈杂声持续不绝,许多人在前院进进出出。明亮的灯火照亮半个夜空。
    黎明前夕,雨势越来越大,前院的动静逐渐转小,屋檐下的雨水冲刷声里,她终于睡了过去。
    ——
    “娘子昨夜没看见,前院那叫个热闹!”
    第二天清晨,顾沛冒雨送朝食进晴风院。
    人明显整夜没睡,胜在年纪轻,精神居然还很健旺,兴致勃勃转述给谢明裳听。
    “起先只是拱卫司调兵,乌泱泱站满庭院。中途不知怎的泄露消息出去,把皇城司的人也引来一堆。”
    “裕国公府半夜来讨人,上百人在门外骂战,弟兄们直接拔了刀。对峙半夜,他们没敢动手。”
    “到最后,连新成立的千羽卫也来了人,说宫里问消息。刘指挥使出面,大和稀泥,好说歹说,把人挡回去了。”
    “还有各路慰问伤情的、送礼压惊的、刺探消息的,一拨接一拨,严长史也整宿没睡,忙着应付这些门第。”
    谢明裳坐在妆奁台前边梳头边听着,只听都觉得热闹:
    “你方唱罢我登场,京城有名有姓的都来了,简直跟滑稽戏似的。闹了整夜,最后闹出个什么结果来?”
    顾沛笑说:“闹了整夜,咱们从此清闲了。”
    谢明裳:?
    顾沛扭头正要走,谢明裳把他叫住,“话说清楚再走。昨夜前院忙得厉害,怎么突然又清闲了?”
    顾沛:“这可不是我说的。殿下大清早吩咐下来的。”
    就在这个清晨,河间王府通传各处:
    【河间王宫中遇刺,出宫半途再度遇刺。可见京城有乱党,蓄意谋害。】
    【乱党擒获伏法之前,河间王府关门谢客。除非圣上亲临,谁也不见。】
    “抓获全体乱党,认罪伏法,谁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总之,最近王府闭门谢客。可不就有空了?”顾沛道。
    谢明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遭遇两场刺杀是个绝好理由,河间王府从此可以理直气壮地闭门谢客。
    京城这摊浑水,不趟了。
    “你家殿下人在何处?”她起身道:“我还想问问他昨晚的事。”
    顾沛不很确定:“我看殿下每次回来晚了就睡外书房……兴许,现在人在外书房歇着?”
    兰夏原本蹲在书架边擦拭木架,听到“睡外书房”几个字,忽地一扭头,噗嗤乐了。
    在她对面,鹿鸣也忍着笑。
    顾沛倒纳闷起来,“你们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谢明裳慢悠悠往院门外走,边走边说:“睡外书房,是我们谢家的保留笑话。你不是谢家人,当然听不懂。”
    顾沛:……?
    修缮过的前院外书房,谢明裳去过两次。布置比从前精致许多,布局大体没动。
    一张八尺高的檀木底座大屏风隔开书房内外,屏风后通往内室。
    内室里的床没换,还是谢家原本那张。
    那也能叫做床?只能算两块木板,随意一拼,勉强凑成个床的样子。
    外书房是什么地方?
    从前还是谢家宅子时,每次她爹跟她娘吵架了,都被她娘撵去外书房睡。
    指望她娘亲会好好布置外书房的床?做梦呢。
    有两张木板不错了。
    谢明裳原本没留意,被顾沛无意中提了一嘴,倒纳闷起来。
    “修缮王府时,动动嘴皮就能换一张上好的木架子床。你家殿下如何想的,怎么没把木板床换了去?”
    ——
    白日里的前院静悄悄,耳边只有沙沙雨声。
    昨夜进进出出的大批禁军人马已离去,五花大绑捆入王府“私下问一问”的两名嫌犯,分别录供画押。
    杜幼清留下一份口供,签字画押。
    口供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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