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 我死后男主追悔莫及 -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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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声音平静:“此刻,这样便行。”
    那些不能为人所知的渴望与寂寞,那些沉默着的占有欲,在他尚还只是一个马奴的时候,没有任何意义。
    “真乖。”她随口嘟哝着,任醉意把思绪冲散。
    天上星河灿烂,她的话贴得太近。
    “我是很害怕寂寞的。”他听到她沿着先前的话说。
    “小时候还有母亲陪着,长大了就只剩下露葵她们。”
    “外祖他们待我很好,不过总和母亲不一样。”
    池暮坐的时候腰背也笔直,任这个有些醉的人靠着。
    “他们希望我听话一点,安静一点,知书达礼,贞婉柔顺。”
    “谁家的女郎当街纵马,还用马鞭逞凶斗狠?”
    他安静地听着,她说起她的过往,今夜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
    “我母亲就是外祖他们所期待的那种女郎。”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温柔而知礼,美丽而谦逊。”
    “她顺从她的父母,顺从她的丈夫。”
    “最后,她死在了狄人的刀下,而她托付一生的丈夫,躲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然后趁着她咽气的时候屁滚尿流的跑了。”
    “割让了北疆十五城,屠城的狄人在霖州退了兵。皇帝仍是安居高位的皇帝,宿文舟仍是那个备受宠信的昌乐王,王府里又有了新的昌乐王妃,只有我的母亲零落成泥,凄然死去。”
    “所以,恭谨,顺从,对于一个女子,又有多少意义呢?”
    “这不能为我换来任何尊重,任何尊严。”
    她的声音明明冷硬,然而侧着的脸上却落下泪来。
    晚风盈袖,她的步摇也晃在夜风中。
    池暮感到他的指尖轻轻蜷缩,最后只虚落在碧色的琉璃瓦上。她的眼泪明明只是短暂的一瞬,却把他的心浸在了酸涩的苦水之中。
    他知道,若他机敏,他便应该去温言劝慰,安抚,此刻她难得脆弱,只有他一人侥幸在身旁。
    或许只要软语几句,从此她便能待他不同。
    但他不能借着她的脆弱来得到她的欢心。
    玄衣的少年垂眼,坐得离她更近了些,却转过了脸,望向灯火渐暗的朱雀大街。
    朝笙很快收起了眼泪,莹白的指尖随意划过眼角,换得满掌心的水痕。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软弱,于是扯了扯少年,池暮顺着她的动作望了过去,发现朝笙把泪水全蹭在了他的衣角。
    “不能?”
    她明知故问。
    他无声地摇头,将手伸了过去,宽阔的袖角摊开在朝笙的面前,她湿漉漉的掌心扣在了池暮满是茧痕与伤疤的手上,又胡乱蹭了一把。
    “好了。”她恶作剧得逞,拍着他的手,终于露出了个随意的笑。
    池暮的手指轻蜷,反扣住朝笙的掌心。
    朝笙惊愕地看过去,少年鸦羽似的长睫颤动。
    第67章 郡主与马奴(21)
    “你僭越了,小马奴。”
    朝笙挑眉提醒。
    明明这小马奴也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玄衣,掌心的温度却比自己暖和许多。
    “郡主恕罪。”池暮桃花似的眼眸弯了弯,微微松开了些,朝笙却没有抽出手来,她温凉的眼泪都被他的掌心捂热。
    池暮知道她的试探与默许,终于看着她认真道。
    “我不觉得,人的尊严要靠顺从其他人来获得。”
    “顺从是下位者的美德。子女顺从父母,妻子顺从丈夫,庶民顺从君主,诸如此类。”
    朝笙有些意外:“你是这样觉得的。”
    当然——因为他的父母便死于顺从。
    他眼神微暗。
    “骄傲是一件很好的事,郡主。”
    那些翻涌着恨意化作静静流淌的暗河,他声音平和,“因为你能给自己底气。”
    她第一次听到人这样说,毕竟连露葵也希望她伪装成世俗意义上的闺秀。
    “但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你的底气。”池暮的眼神一瞬也不瞬。
    他还这样年少,说出这样的话,莫名却很动人。
    朝笙笑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小马奴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因为他眼中的感情确实真诚:“哈——那我需要顺从你,才能得到这样的底气吗?”
    ——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他不觉得被轻视,坦然看向她泠泠的双眼。
    “若需要你顺从,那我的所作所为便没有意义了。”
    “每年秋天结束时,祁连山下的狄人会越过草原,抵达宣朝的城池。”
    “在杀人劫掠之后,他们满载而归。”他继续道。
    朝笙的神情微变。
    “我要去霖州,郡主,洛都是天子的洛都,霖州却已在割裂之中。我相信我能依仗我的长枪,闯出一番功业来。”
    “那是我要挣的尊严。”
    “然后呢?”她眨了眨眼,道,“我后年便及笄啦,小马奴,我可不会等你功成名就哦。”
    她柔软的鬓发低垂,把原本凛冽的眉眼勾勒得有几分柔和。
    夜风中,少年微哑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他许下他人生中第一个诺言。
    “现在的我如何值得你等。你当去过你的生活。”他要成为她的底气,不是她的枷锁。
    “这是我救了你,你的报答吗?”朝笙忽然问道。
    “一为偿恩,一为诉情。”他得到她的允许,直接地告诉了她。
    “郡主,我发誓,纵然今时今日我一无所有,我也会从祁连山下回到洛都,成为你一生的依仗。”
    年少的时候,似乎总容易许下不知天高地厚的誓言,正如这枪法了得的小马奴,坚信未来的自己能成为一个郡主的底气。
    他还不知道他以后会成为踏破四海的名将,成为金銮殿的新主人。
    那条满是荆棘的路他才刚刚踏上,并非是相信自己乃人中龙凤,必定能一飞冲天,而是相信——
    纵然骨销血冷,他也会挡在她的身前。
    因为曲江冰冷的水中,是她轻描淡写把他救下。
    书院外的梅花底下,是她站在了他的面前。
    长街无尽的灯火中,是她投来惊鸿般的一眼。
    祁连千里,战火侵边,连仇恨他们都共有了一半。
    他的话语直白而热烈,朝笙毫不意外,听到了好感度到达80的声音。
    她的手指藏回了袖中,轻轻蜷着。
    半晌,朝笙开口,并没有回应他的誓言,反而道:“所以,秋天的时候你就要离开洛都,去霖州了。”
    池暮看着她,轻声应了个“是”。
    朝笙仰脸,望向天穹上若隐若现的星河,亘古不变的月亮照着一世又一世的他们。
    “那你去吧。”她说,“你去证明你的话。”
    “我依然会这样快意的活。”
    “你若能成为我的底气,便在两年后回洛都。”
    那时她正好及笄。
    她顿了顿,池暮问道,“若不能呢?”
    “若不能,便在我成亲时替我牵马吧。”她恣意无束,在夜风中放声笑了起来。
    “好。”
    少年桃花似的眼睛干净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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