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 -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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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逾白看得眼热,目光慌乱地瞥来瞥去,又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
    倒是钟毓本人一点都没有正在被人占便宜的觉悟,不慌不慌地擦了两下头发,客厅的灯光投落在他身上,身后像是萦绕着朦胧的水雾。
    江逾白对上他的视线,喉结很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然后毫无征兆地扑了过去,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钟毓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懵了一瞬,正要把人推开,却被江逾白抱得更紧,带着凉意的脸埋在他颈侧,像条大型犬一样蹭了蹭,开口时声音带着哽咽:
    “钟毓……”
    “钟毓……”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我刚刚有点怕,我以为你出事了……”
    钟毓的胳膊抬到一半,又默默地放了下来。
    第17章
    除了门口,屋子里的东西也被砸坏很多,就比如客厅那个被江逾白嫌弃到不行的空调,被砸了个洞,这下是彻底不能用了。
    之前勉强还能运作的时候江逾白格外嫌弃它,觉得它一点用都没有,等到真的坏了才察觉到它的一点好——没有空调的客厅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冷了。
    此时,江逾白心情已经慢慢平复下来,抱着手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冻成了狗。
    卫生间里吹风机轰隆隆地响,听着这声音,才勉强有了几分暖意。精神上的。
    钟毓没事。
    好好的在这。
    这真是……太好了。
    过了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停了,钟毓走出来,手里拎着个像是电风扇的东西。
    江逾白没见过,还以为钟毓是被冻傻了,问他:“这什么?”
    钟毓把那“电风扇”放在他脚边,用插线板连了电源,那东西便轰地一下亮了起来,红彤彤的,还挺暖。
    “小太阳。”钟毓这才说,“没见过?”
    江逾白摇摇头。钟毓不知怎么就笑了。他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点了支烟,闷头吸了两口,吞云吐雾的动作娴熟又性感。
    “你是不是在笑我?”
    “是啊。”钟毓说,“我笑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取暖器都没见过。”
    江逾白脸上蓦地一烧。接着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江逾白可以发誓,他之所以会说这句话,完全是因为钟毓的烟瘾实在太重了,每次只要他见着这个人,十回里有九回都是在抽烟。剩下一回烟酒齐全。
    可钟毓忽然又笑了,他俯身拿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往里掸了掸烟灰,漫不经心地启口:“上次是管我穿衣服,这次又管我抽烟,小鬼,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这个人总是知道怎么才能叫他伤心难过,江逾白握了握拳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根本不是钟毓的谁,他好像确实没资格管钟毓。
    “好歹也算是朋友吧。”最后他说。
    “朋友?”钟毓挑眉。
    “是啊,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一块儿喝过酒、吃过饭,你还请我来家里做客,难道不是朋友吗?”江逾白理直气壮。
    钟毓笑得不行,他抬了下腿,用脚尖轻轻踹江逾白的腿杆子:“小鬼,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想要请你来家里做客,都是你自己上赶着耍赖。”
    江逾白还挺不服气:“那又怎么样,反正你让我进来了。总不能大街上随便什么人叫开门你都放他进来吧?”
    可见他在钟毓心里还是特殊的。
    钟毓笑着没说话。
    江逾白就理所当然地将其当成了默认:“你看,所以我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就我能进来。”
    “因为你脸皮最厚。”下一秒,钟毓平铺直叙地说。
    “……”瞎说什么大实话。
    江逾白到底没什么谈恋爱的经验,被喜欢的人这么说了一句,厚比城墙的脸皮忽然就承受不住,臊得快要烧起来,眼珠子左右乱瞟,就是不敢落到男人身上。
    尽管他其实很想这个人,想得快疯了,哪怕对方现在就坐在他身旁,是个很近的、只要他稍微伸长胳膊就能碰到的地方,他还是觉得想念。
    等心底的那阵臊意退去,他就忍不住偷偷观察起钟毓,男人眼底显出很深的疲累,和上次分别时相比,明显瘦了一些。江逾白心里很难过。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问对方:“他们又来了?”
    钟毓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你欠他们多少钱?”江逾白紧接着又问。
    钟毓原本一直垂着眼眸,闻言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一缕黑发散落在额前,瞳孔中倒映着客厅的灯光,那模样似嘲讽,又似明目张胆地勾引:
    “怎么,江公子想替我还债?”
    江逾白正有此意,不过他不是傻子,知道如果直接这样说钟毓一定不会答应,甚至可能觉得自己不尊重他,所以他其实是打算想别的办法的。
    哪知道钟毓既然这么直接。
    但他不喜欢钟毓叫他“江公子”。
    这让他想到钟毓对着别的男人的样子,什么“方总”“圆总”“扁总”……而他不是总,钟毓就调侃地叫他“江公子”,本质上对他跟对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别那么叫我,我叫江逾白。”他想了想说,“可以叫我小白。”
    别人叫他小白他会生气,他一点都不喜欢小白这个称呼,但如果是钟毓这么叫他,他就很喜欢。
    小狗就小狗,他情愿做钟毓的小狗。
    钟毓抬眸,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江逾白又开始感到不自在,心口甚至莫名其妙地冒出一点火气。
    但不是因为生气,江逾白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所以你到底欠他们多少钱,他们想怎么样?”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上次我不知道他们是高利贷,以为单纯就是来找茬的,酒吧的对家什么的,就想把他们打怕了,不敢再来。”
    “我是不是真的给你惹麻烦了?”
    这是江逾白在那晚冷静下来后就在后怕的事情,没想到成真了,此时此刻愧疚感快将他吞没。
    他是打赢了,没让钟毓受伤,也没在钟毓面前丢脸,但他好像真的给钟毓惹麻烦了。
    难怪钟毓说他是个麻烦。
    但出乎预料的,钟毓居然说:“不算麻烦,反正不管有没有你,他们都会找麻烦,没什么区别。”
    “你揍他们一顿,我心里还高兴。”
    这个明明应该让江逾白高兴,他就知道钟毓那天是为了赶他走,才会那样说。
    可事实上,他并没有感到多少高兴,反倒是心疼,心尖的一点刺痛像水波一样蔓延到了全身,他好像宁愿钟毓讨厌他,也不想听钟毓这样说。
    “那以后你别怕,他们来一次我揍一次。”
    钟毓笑了一下,他并没有收回那道令江逾白不太高兴的目光,而是顶着那样的目光慢吞吞蹲到江逾白脚边,一只手用力拉了他一下,将人带向自己:
    “小朋友,我是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如果只是睡一觉,那作为让我高兴的酬劳,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两人瞬间靠得很近,江逾白顿时连呼吸都忘了,瞪着眼睛愣愣地望着眼前那种越拉越近的脸。
    钟毓捏住他下巴,用嘴唇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下,是个轻而迅速的吻,叫人有些不敢相信。而江逾白确实更傻眼了。
    他嘴巴张张合合,像是想说话,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模样逗乐了钟毓,男人手/掌缓缓向/下,在江逾白的胸/口/反复流/连,人也贴/得更近,几乎是带着蛊惑意味地说:“不过先说好,我从来只做top。”
    这个江逾白早就已经知道了。
    之前酒吧里那个跟他搭讪的男人就跟他说过,当时江逾白还挺震惊的,但这点只震惊了很短的时间。
    他之前对gay这个群体不太了解,被酒吧的那群妖魔鬼怪吓到之后,就和大多数人一样,有刻板印象,觉得gay可能都喜欢浓妆艳抹,说话也细声细气,甚至有翘兰花指的。
    其实他们学校就有一个,还朝江逾白抛过媚眼,让江逾白难受了很久,浑身不自在。老二都差点上去揍人,还警告徐瑾然,他要是敢这样,就揍得他哭爹喊娘。
    这也让江逾白坚定了自己应该是个直男的想法,因为他不翘兰花指,也不喜欢浓妆艳抹。
    但这几个月江逾白天天泡在【荼蘼】,接触了更多的gay,发现他们也不全然是那样,妖魔鬼怪固然有,但其实很多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钟毓当然也一样。
    钟老板虽然喜欢穿旗袍,骨子里却是个男人,他可以风情万种,也可以锋芒毕现,他无疑是漂亮的,却也是坚韧的。
    是风雪里的寒霜花。
    这样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上面的?
    喜欢穿女装和喜欢男人一样,都不是能定义一个人的标准。
    江逾白咽了咽喉咙,视线在钟毓柔软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眼眸深沉——钟毓刚刚亲了他,他贪恋地觉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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