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影卫杀了他的主上 - 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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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可能。
    既然他这么怕,怕到提前与她撕破脸,那她还真得区看一眼这‘灾厄’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记得,范无咎曾经提及过,灾厄沉睡在切尔拉火山底部。
    ……
    也是这个时候,她隐约听到有一个虽然有些沙哑,但稍显青涩的的声音,用不算太标准的大晋朝官话说着。
    “…主上?”
    “……”
    她稍微抬起头,影子向上编织,被她取出保护的那最重要的部分构筑出一个十来岁和卡古古一样大的少年,抱着比人还高的刀,有些茫然。
    她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是还没有变成盲眼的,甚至还没有长大的卫诺。
    她刚刚先保留了最重要,最基本的成分,这个成分……是他生命的前十来年时间。
    拟态会根据主人的意识变更自己的躯体,她刚才保留下的成分,没有长大之后的记忆,也就是现在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乔知遥不自觉地侧开眼,彻底消了那双一看就不是很正常的眼睛里的漆黑。
    可似乎有些多余。
    因为对方的慌乱无措就是不闻不听,她也能从那张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脸上看出来。
    [看不到…为什么……这是哪里?]
    [有血的味道!]
    他稍微咬住牙,幼小的腮部微微鼓起,抬脚一踢,将比他还高的刀刃踢出,闪身到她面前,弓起腰,做出类似防御的姿势。
    好像一只炸毛的,挡在主人面前的小黑猫。
    “……”
    她有点想笑:“没事。”
    [声音……]
    [她的声音…是这样吗?]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更加茫然地抬起头。
    “是我。”
    她走过来,伸手捏了一下少年的脸颊肉,这大概是从黑鸟脱离,跟了她大概两三年的卫诺,脸上圆润许多,身体也被她养得隐约有些健硕肌理的影子。
    “……”
    [好近!呜……]
    他的大脑好像难得宕机了一瞬,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
    “有血的味道。这里,危险。”
    “……”
    她轻微摇了一下头:“我知道的,阿诺,没有关系,欲图不轨者已被击杀。放轻松点,没事的。”
    他背部绷起的直线这才稍微放轻松一点,可是依然不肯放下手中长刀,他一句话没说,但心理活动比日后呆讷沉默的模样精彩生机得多。
    [迷药?居然在不知不觉间……]
    [该死。]
    她向他摇摇头,手里拼凑乐高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点。
    他的记忆不难找回来,一来清理掉严罗留下的那些病毒一样的坏程序要一点时间,二则她也很久没看到他这副模样了,
    “不用介意。这里现在我的地盘,收起刀吧。”
    他稍微睁开一点眼睛,露出一点困惑,抿了一下唇,最后将黑长刀放在地上。
    他应该还未曾觉察他影子和身体上的变化,拟态在不知道的时候和记忆与感知契合得很好。
    他似乎有一箩筐地问题想问,张了张嘴,很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飞过。
    例如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为什么看不见了。
    她的声音怎么变了。
    血的气息又是哪里来的。
    忽地,她询问:“你会害怕吗?”
    [……我不明白。]
    “害怕我。”她说,“我继承了这个地方。”
    他嗅着空气里的血腥气,以仅存的记忆组织了一套特异的理解。
    […类似黑鸟,天莲教的组织?]
    他很缓慢地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怎样都行,我只用保护好您。]
    她捏他脸颊的力量重了点:“你的身体发生了一点变化。但是不用为此感到恐惧或愧疚,我并不厌恶这种变化。如果你能够控制自我,它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卑职愚钝……”不理解您的意思。
    他后半句话几乎没有说完,一阵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地传递而来,让他险些跪倒在地上,他察觉到一些事情猛得回头。
    “呜呃……”
    在模糊的视野里,他的影子不再是毫无知觉的,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物,而是像多了一只胳膊或者腿一样,传来许多疼痛的知觉。
    像在被四裂,烧灼,贯穿,又像皮肉正在生长。
    就像回到黑鸟受刑的日子,不,比那样还要严重。
    到底为什么……
    [痛。]
    [好痛……]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态,只是紧紧握住了拳头,咬牙受着那些痛苦,冷汗一滴一滴从额角落下,双腿隐约发抖,身体也有些站不直。
    很奇怪吧。
    后世的卫诺早已习惯了这些,他能够面无表情,毫无动弹甚至毫无心理活动地被严罗的尖刺刺穿,仿佛这点不适感连阈值都远远达不到,可是只有过去记忆的卫诺却连愈合时的疼痛都有些难以承受。
    跟着她这么多年,他似乎并没有尝到多少甜头。
    她伸出手轻握住他的发白的拳头,轻声安慰:
    “没事的。坐下来吧。”
    “……可是。”
    他应该戒备起来,他应该保护她的。
    “偶然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你已经很累了。”
    卫诺不敢动,他感觉到蚕丝一样的柔软东西似乎爬上他的腰,在他身下编织了一张很柔软的床榻。
    他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和他一样高,甚至比他还高一点,但她很轻地抱起自己,放在了蚕丝的柔软床垫上,找了个很舒服地姿势靠着。
    这一切都远远超过他的认知,可是他依然有些担心,如果不早些回去,陛下他们是否会生气,主上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不会的,他们都不在这里。”
    “不…在?”他刚觉得疑惑,可是影子里一条触手嘎吱一下像是被火焰烧断了一样,让他又一下死死咬住唇强撑,没说话,思绪一时间有些涣散。
    不在?
    这个地方又黑又冷,自己到底有多么无能,才能让她来到这种地方。
    “喝一点牛奶?”
    “……”
    “会好些的。”
    她变戏法似地将一杯牛奶递到他面前,他嗅觉五感天生就极其灵敏,即便没有最引以为傲地视力,可也能闻得出类似杯子的物质里似乎加了一些奇怪的物质,有点莫名的香气。
    一切都那样奇怪。
    可是这个是她赐下的东西。
    他张了张口没有多说,拿起坚硬蚕丝制作的被子将里面有些粘稠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难喝,像是加了果浆的牛乳,很甜,很好喝。
    而且身体的疼痛真的减轻了,她将蚕丝的被子盖好,轻轻哼起了有些温柔的歌,那是陌生遥远的语言,但自从母亲和哥哥相继去世后,他就很少能听到了。
    月亮和鬣狗,在他的家乡,很遥远的大漠上,当一年里的第三个满月挂在天上,男孩子会在篝火旁边对着心爱的女孩唱这首歌。
    ……她知道吗?
    他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唱出来过吗?
    她最好别知道。
    他的那点心思实在不能拿到她面前。
    “我知道。”她说着,声音真的很轻又很柔,和平日里运筹帷幄而坚定无比的模样全然不同。
    这份温和似乎都是给他的。
    “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共情人类的情绪,能够理解,但是无法产生。但我想,现在它就存在我的心脏中。与你的心跳里的感情一致。我爱着你。”
    “……!”
    不知道为什么。
    他居然并不感到该有的惶恐,而是有一点想哭。
    好奇怪。
    一切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或许他真的是在做梦。
    当她的手轻轻捧住他的脸,他实在无法克制地蹭了一下。
    “‘灾厄’也好,严罗也好。他们的问题我们会一起解决的。”
    “嗯。”
    虽然不是很明确,但他会为她解决问题。
    “不是为我。是一起。”
    “……”不明白。
    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心脏的位置,笑了下:“毕竟我们已经成婚了,不是吗?”
    ……!!!
    卫诺猛然坐起身,想说点什么,可是舌头仿佛打了个结,什么都说不出来。
    “本来想带你去些其他地方游玩。但看来c区的计划得延迟一下了。”她叹了口气。
    终于,他盯着她看了很久,模糊的高挑身影怎样也和记忆里和他一般大小的女孩对不上号,隐约间他似乎明白了,嚅嗫又小心翼翼地。
    “我是不是……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嗯,不过很暂时,而且我倒是觉得删掉这些片断也没有关系。”她说,“它们虽然是构筑你的部分,但对你来说,或许太痛苦了。”
    她很坦诚:“以前的我或许会将这些片断重新塞回你的身体。但我开始犹豫了,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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