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 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45节
恰好今日邱道长没有午睡,观中香客多,他忙着画符、解签呢。
一个读书人后生抽了个下下签,哭丧着脸长跪不起。
“道爷给你个改命的机会,”邱长风折断那枝下下签扔了:“来,重新抽。”
后生又摇晃出来一根签,这回是中吉。他欢天喜地地谢过邱长风,回家耕读去了。
沈持在一旁啧啧两声:邱道爷提供情绪价值有一手啊。
他轻咳一声:“道长。”
邱长风斜瞟一眼,见是沈持,立刻卸下方才的仙风道骨,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回来了,唉,贫道这里又不得清静了。”
沈持涎皮涎脸地往他跟前凑:“道长,我想死你啦。”
邱长风抬起宽大的道袍挥了挥:“别贫嘴,说正经的,你上次跟我说朱砂的事……”
沈持:“眼下朝廷在西南打了胜仗,道长再等等,禄县很快要上好朱砂了。”
黔州府的朱砂外运,禄县很快也能买到物美价廉的朱砂好矿了。多谢史小将军,沈持在心里说道。
“最近不炼丹,”邱长风说道:“不过打听着些。”
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就想炼丹了呢。
沈持:“……”亏得他一直惦记着朱砂的事。
“道长,”忽地,沈持身后探出三个脑袋来:“还需要人打扫道观吗?”
“你们好像有心思?”邱长风瞪着他们。
“我们想跟随道长习武。”四人齐声说道。
“习武?”邱道长摇头。
“没有三五年打基础入不了门,”他说道:“比你们学做文章还慢。”更何况习武讲究的是童子功,他们都十岁往上,肢体硬了,并不好练基本功。
“学了也是三脚猫的把式。”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沈持:“吓唬人可以吗?”
“吓唬人够用了。”邱长风说道。
沈持:“想着日后出门在外防身、健身之用。”
“多半够了。”邱长风说道。
他带他们去到后院,折一根树枝为剑,“飕——飕——飕”,象鼻甩水、卧虎上岗、老鹰扑食,一招接一招,最后一个凌空后旋身落地。
树枝上的黄叶片片摇落下来。
“看到了吗,方才贫道是舞剑,这个易学。”并不是真正的剑术,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花架子。
但有点防身的作用。
江载雪拍手叫好:“道长,我想学。”
舞起来特别好看。
邱长风还是那句话,他不会收徒,但会告诉他们怎么练基本功,还允许他舞剑练剑的时候他们在一旁看着,能学会多少是多少。
四人得空去刻了木头的佩剑,一放学就去紫云观跟着邱长风比划上半个时辰,几个月下来,学没学到武艺不清楚,但身子骨是结实了许多。
眨眼到了年关,沈持又窜了一截,裁制的新衣足足比旧衣长出一寸之多。
新的一年,贞丰十三年在飞雪漫漫中到来。沈持有童生的功名,到了年关,县衙送了米面肉蛋来,去年地里的收成又不错,沈家这个年过的比往年富足许多。
正月里,来沈家拜访的人也多。
想是看着沈家的日子还得往上走,沈全十五岁了,沈正十三,沈持和沈知秋十二,大的正好到了说亲的年纪,小的再过一二年,也差不多该说亲了。家中有闺女的来相看人,回去再斟酌看要不要找媒人来保媒。
这时候都不会把话说死了,相看的后生小子都是池子里的鱼,先养着,最后捞哪条又能捞到哪条不好说。
大房杨氏把两个儿子收拾得很是光鲜,有意无意推到人前去露面:“嘴巴要甜,要会哄人,说不定谁将来就是你丈人呢。”
阿大和阿二臊红了脸:“阿娘,他们多半是来看阿池的。”
没听见他们总是拉着沈持问:“明年开春去考秀才吧?”人家是来想看秀才女婿的,才看不上他们。
杨氏白了俩儿子一眼:“万一有人看上你俩了呢。”
沈全:“娘,眼神不好的人你也瞧不上吧。”
万一有眼瞎的看上他,他还嫌人家眼瞎呢。
沈正更是什么都无所谓:“阿娘,你省省心不好吗省得老说长白头发。”
杨氏:“……”
俩小兔崽子。
正月在闹哄哄的喜庆中很快过完了。这半年年对于沈持来说,过得极为匆忙但是很平淡,日子从头拉到尾,似乎只余八股文,连美食都退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青瓦书院的食堂有什么他就吃什么,没心思挑嘴。
盛夏七月书院放假,邱长风一时兴起出门远游,沈持他们不习武练剑,便等沈煌休沐的时候跟着他学骑马。
他们羡慕人家锦衣怒马的少年郎,相约明年春日骑马去省城赴考,不学会骑马哪儿行。
小孩子上手快,不过三日时间,都能骑着马绕着县城走一圈了,想跑起来,还需要再练。
断断续续练到孟冬近寒,他们已能骑马驰骋,听着马蹄得得声,竟有一丝春风得意之味,尽管现在刮的是西北风。
日子匆匆又到年关。
踏过去,便是贞丰十四年。今年春天二月底,各省府举行院试,童生们摩拳擦掌皆要去应试。
过来年,沈持全部的心思都放到做八股文上,跟着青瓦书院的夫子们,卯足劲冲刺了两个来月。
窗外柳青复桃红,院试的日子很近了。
启程去省城赶考的这天清晨,风潇雨晦,沈家不禁为沈持此次的远行担忧。
然而等送行的牛车扎着大红花一出来,风雨止住,天登时放晴,虽有点寒风料峭,但让人心中大为舒服。
第43章
沈持在一家人的凝视下坐上牛车, 缓缓驶出家门。
没玉村今年赴省城赶考的童生不多,仅有四五名,但送考的仪式排场真不小, 从村头到村尾随处挂着红绸,各家敲锣打鼓, 一直把考生们送到县城。
沈持在老黄牛温吞吞的步履中,拂着春风来到县城与挚友们汇合。
四人这次要骑马去省城, 是以提前在县城专营马匹出租的地方挑好了马,付了押金、费用, 店掌柜十分乐意做这门生意, 今日早早牵出马侯着他们。
马鞍上还特意为他们缠上红绸。
沈持从掌柜手中接过缰绳, 拍了拍马脖子,上马。
“祝小郎君此次应试独占鳌头, 考取功名归来。”掌柜说道。
“多谢。”沈持拱手道。
出了城, 四人对视一眼飞快地甩了一声马鞭,登时, 骏马驰如风。
路上, 有独自赶着驴车赴考的老伯, 嘴里唱着“千钟粟,黄金屋。”,一脸期待地驶往前路,以盼功名。
沈持看到了不止一位赶考的老伯, 看来从童生到秀才, 很多人到老了还在这一阶段挣扎。
心中多少有点紧张。
到了长州府半路休息的时候, 有人骑着毛驴过来揽客,推销自家在省城的客栈,说赶考的学生很多, 去晚了客栈满客没有住的地方,要在他们这儿预先定好房间。
江载雪信以为真,问他们客栈离省城贡院有多远,有没有上房、热水,晨起有没有早点供应……
都要掏钱袋子付定金了,沈持拉着他道:“他拿了定金,不过骑着毛驴赶到省城那家客栈给咱们订房,难得会比咱们骑马更快?”
和后世一样,去哪个地方旅游都有人推销旅店什么的,沈持见识过,这种一般都是坑,不要理会的好。
“还真是,”江载雪慌忙把钱袋子收好,婉言谢绝了对方:“走吧,咱们早早赶去住店。”
沈持喝了几口水,又骑马上路。
不到两个时辰,即进入秦州府的地界,在此遇到一行同是骑马赴考的年轻人,他们中有人喊:“长州府沈案首。”
哦,原来是前年一同在贡院求学的同窗,他们是秦州府学子。
沈持打马上前与他们同行。
他们之中有位叫做汪季行的考生,二十四岁,是上次府试秦州府的案首,学问非常好,做八股文文气博大,说理透辟,非常出色。
沈持曾与他打过交道,此人话不多,但博通经籍,叫人不敢轻视。
汪季行是他这次院试很难超越的,沈持在心中给自己定位。
他一一与他们见礼打过招呼,一道进城。
到了城门口处,好巧不巧,又遇到了熟人。还是两位,一位是庆州府案首吴凤中,另一位是武州府案首陶滔,这二人当年在贡院的时候明里暗里没少挑衅沈持,叫他当时发誓,此番院试要是盖不过他俩去,往后一辈子吃素不吃肉……
这二位显然也没有忘记沈持,一打照面,脸上就写着“谁的文章好邹敏说了不算院试见分晓,哼。”一行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沈案首,又见面了,荣幸。”
“荣幸,吴案首,陶案首。”沈持回以淡然一笑。
他眼睛时不时瞟向汪季行,并没有把吴、陶二人放在心上。
进城之后,沈持他们先去离贡院最近的一家状元客栈瞧瞧,幸好还有上房没有订出去,叫他们赶上了。
汪季行入住的也是这家客栈,无形中让沈持紧绷三成。
吴、陶二人跟甩不掉的牛皮癣似的,也来这家客栈住宿,要的上房还跟沈持挨着,有点小膈应。
这日未到黄昏,状元客栈已经住满考生,据说连柴房都有人住,可见拥挤。
客栈里经营吃食,菜品多样,看上去不亚于外头一家小饭馆的规模,对考生提供吃宿一条龙服务。
入住之后,沈持洗了把脸,叫江载雪他们下楼去吃饭。
竟然排队的人极多,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点菜。沈持问掌柜的:“我们可以把明日朝食的钱一块儿付了吗?”
看这情况,明天来吃早点的人很多,时间都花在排队上匆匆忙忙吃不好饭,怕上了考场影响发挥。
店掌柜哪有不可的,立即说道:“随小郎君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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