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 高门寒婿的科举路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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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持:“如此,拜托先生了。”
    阮行看沈家还算明理大气,心道:得好好钻研如何诊治小儿哑病。
    好几年积压的郁积一下子有了希望,朱氏别提多高兴了。只有沈月看着长长的一排银针,吓得哇哇直哭。
    沈持也跟着头皮发麻,但他还是壮着胆子说道:“阮大夫,你先给我扎几针吧?”
    “混说什么?”朱氏说道:“没毛病不能扎针。”
    沈持咯咯笑道:“娘我写字写得手臂痛得抬不起来呢。”前一阵子玩命写字落下了后遗症。阮行看他人小鬼大,笑道:“小郎君把胳臂露出来。”
    “来吧。”沈持大大方方伸出手臂,两条手臂粗细不一,一只显然是有些肿胀的,阮行下了针,轻松捻几下:“会疼半炷香的功夫。”之后就消肿不疼了。
    嘶。
    沈持痛得一个激灵差点喊叫,额头上立马涌出汗珠。
    沈月看他紧锁眉头,吓得大哭,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沈持只好强颜欢笑:“哥哥不疼,真的不疼。”
    他没有龇牙咧嘴地表现得很痛吧:“阿月像哥哥一样勇敢点儿好不好?”
    沈月好哄,点了点头,阮行趁机在她的百会穴上下了第一针,她只觉的像被蚂蚁咬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刺痛感消失了。
    她这才不怎么怕了。阮行紧跟着在她的涌泉穴扎下第二针,她咧了下嘴没哭。
    “疼吗?”沈持问她:“阿月?”
    沈月摇摇头,这时候阮行已经在她的大脊椎上行了第三针,她撅着嘴,表示像被猫咪轻挠了下,有一点点痛。
    沈持很有兄长做派地说道:“阿月要勇敢。”
    说完这话,沈持行针完毕,阮行过来给他拔出银针:“小郎君抬下胳臂试试我的医术怎样。”
    沈持举起胳臂抡了下。
    啊……先前的酸胀麻痛消去大半,好轻巧。
    他给阮行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阮大夫,好多了。”
    朱氏也过来谢过阮行,话还没说完呢,沈月忽地一呕,哇地从喉咙中吐出口血来。吓得她惊叫:“阮大夫……”
    阮行似乎早有预料:“她说话的关窍堵得厉害,要逐一打通,是要吃些苦头的。”
    大人虽然很心疼,但也没办法。
    果然接下来行针也没那么好过了,一阵扎下去痛得沈月直抽搐,哭得沈持都不忍心听,到后来大夫和病人都累得大汗淋漓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沈月还在哇哇地哭着,阮行笑道:“沈郎君听听,小女娃儿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哭的更大声了。”沈持直白地说道。
    “嗯,老夫逐渐给她打开声道气门,”阮行抹去脸上的汗水刷刷写下一副药方:“再辅喝几副药,三个月之后看看吧。”
    沈家对他千恩万谢,付了诊金,到天晚才回到家中。吃过饭,沈煌下差回来了。
    沈月依旧哭得厉害,但沈煌从来没听过的女儿的哭声,竟觉得比仙乐还要悦耳:“阿月一定会开口说话的……”
    沈山听到沈月的哭声,过来看了看:“老二,这次给阿月看病花去多少诊金?”
    “一共三两多银子。”沈煌说道。
    沈山坐着沉默良久,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原本留着给孙子们上学的,眼下阿月治病要紧,拿着吧。”
    他从未偏袒过二儿子,这算是第一次吧。
    第20章
    沈煌的喉头微微发酸:“不用了,爹。”被大房和三房知道了又要生事。沈山叹了口气,硬塞到他手里,而后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莫要太拼命。”他得知这段时日沈煌为了多拿一两银子的俸禄,总是顶替别人巡夜,多少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揪心不已。
    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
    而沈持那边也在算着,一次看诊就花费三两多的诊金,按照阮行说的三个月之后再找他,如此一年看诊三四次的话,至少要预备下十几两银子。
    眼下沈山出了十两,今年的诊金有了,那么明年呢……总不能还指着他爷,沈持发起愁来。
    他甚至想让次年的夏天快点到来,这样他就能重操旧业,卖更多的蝈蝈,或拓展业务到邻县的庙会去卖,以求赚更多的银子。
    当夜一直辗转到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又有微雨,沈持没来得及去早市买食材,晌午只好煮白米饭充饥。他点着火把米饭蒸上,江载雪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内舍甲班的同窗。
    “江兄,这是岑稚兄。”
    沈持不失礼貌地打量一眼岑稚。
    十二三岁的少年,面黄肌瘦这个词十分契合他,像饥荒年景的人,或是久病初愈。
    沈持不好头一次见面就好奇地问人家为什么这么瘦。但是一交谈竟发现,岑稚谈吐不凡,满腹才华,看起来后年开春的县试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必是会考中的。
    “江兄,岑兄,今日没做菜。”沈持说道。
    江载雪揭开锅看看:“我带了两块霉豆腐来,就着填一填肚子罢了。”
    说了片刻话之后,沈持盛出三碗饭。
    岑稚谢过他,大口吃了,尽管很是克制,但仍旧掩饰不住的饿极了的状态。江载雪悄声跟沈持说:“岑稚他娘去年没了,他爹又娶了一房,总是苛待他,晨起连哺食都不给他吃饱的,唉……”
    晚上回去也只有一碗生下来的稀粥。甚至扬言不让岑稚念书,断了给他的束脩银子,好在他娘临死的时候交给几两碎银子,这才勉强凑齐了今年的学费,就等着后年府试后考中童生,多少能糊口。
    沈持看着岑稚豆芽菜一般的身段,陷入沉思。他道:“江兄,以后你带岑兄来吃饭吧,我不在意多煮一碗饭。”
    江载雪:“那多麻烦你。”沈持说道:“没什么。”
    反正书院的大米不要钱,烧火的柴禾是捡的,不过随手的事。
    三人吃到一半,院长孟度来了。他瞧着岑稚陷入沉思,想当初这里是青瓦书院的食堂,请了厨师烧饭,每顿饭只收两文钱,为的是能让穷学生吃饱饭开设的,谁知后来开支过大,书院支撑不下去,于是荒废。
    “可惜。”他自言自语。
    沈持放下筷子,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也跟了句:“是可惜。”
    “可惜什么?”孟度叫住他问。
    沈持说道:“我说这厨房放在这儿挺可惜的。”这么宽敞的一个院子,光用来给学生们热饭太可惜了。
    他这两日把食堂前后看了一遍又一遍,打不少的主意。
    孟度愣怔后笑了笑:“你和我想的一样。”他轻声叹气:“书院的束脩已是最低,着实无力开办食堂。
    沈持有个大胆的想法,说道:“先生,若是咱们对外经营一部分呢?”
    “什么是对外经营一部分,”孟度问道:“我不懂,你说来听听。”
    他知道这小子脑筋活泛。
    沈持点点头:“林子放养鸡,种菜,林子东头有小溪,春秋有水的时候做浮网养鱼虾,光学田里的食材不难供应同学们一份晌午饭,”他难得说许多话,这一气说了,重要的更是在后头:“开个食堂对外卖小吃……”
    “对外卖小吃。”孟度眯缝着一双俊目:“你说咱们书院的食堂对外卖小吃?”
    “咱们东南的院墙临街,”沈持又说:“何不开个门脸卖些吃食?”
    “遇到科考的月份,蹭个噱头,”沈持说道:“在小吃前面冠以‘状元’二字,想来会有销路的。”
    所得银子正好补贴采买食材,用来为书院的学生烧饭。
    孟度频频点头,显然听到心里去了。可是他没有同意,却说道:“只是厨子不好找。”好的厨子开价昂贵。
    “先生要不要考虑考虑学生我?”沈持半开玩笑,似在试探孟度的态度:“我做饭很拿手的,咱们早起卖包子,黄昏卖卤肉,怎样?”
    “学生不要工钱,管吃就行。”这样他也能省下一笔吃饭的钱。
    “君子远庖厨。”孟度不轻不重地说道:“你是来念书的,要是在咱们学院光顾着烧饭了,以后传出去,谁还敢把学生往我这里送。”
    坚决地灭了沈持自荐当大厨的念头。
    怎么说服孟度让自己来掌勺,把书院的食堂开起来,成了大问题。
    次日晌午孟度伸长脖子来嗅他做的蘸水,沈持再一次大声说道:“夫子,咱们的厨房占这么大地方,可惜了。”
    孟度摆出混不吝的语调:“这地方还是闲着的好。”一句话堵住了沈持接下来要说的话。
    沈持:“……”
    嘿,孟夫子是有点固执在身上的。
    看来得花费些心思。
    接下来一连十日,他换着花样做晌午饭,用最便宜的食材做出最精致的味道,道道美味馋得好多人想跟他搭伙吃饭。
    一个小胖子每日都带肉、蛋和蔬菜来入伙:“我娘做的饭实在是太咸了,以致于我每天都要喝很多很多的水,他们都笑话我懒人屎尿多,其实我……”小胖子委屈地解释着。
    沈持:“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每日大概做不过来了,以后要收工钱了,你愿意吗?”
    小胖子涨红着脸:“我娘每天给我三个铜板了零花钱,我都给你。”
    “我同你开玩笑的。”沈持说道。
    借了小胖子的光,和他们搭伙吃饭的岑稚每日多少能吃到点儿油水,少年人的脸上很快有了光泽。
    沈持也有食材腌了几样小咸菜,送给经常来食堂烧饭的夫子们尝尝。年轻的夫子周渔品尝过一次后说道:“这咸菜可比外头卖的好吃多了。”有了它下饭,他每日清晨能多喝一碗白粥。
    他们搭伙吃饭引起了上舍乙班两位已考取童生的学生的注意,他们前年考院试的时候饿昏在考号里,因此与秀才失之交臂,打那之后,太知道吃好的重要性了。
    尝过一次沈持做的菜后念念不忘,说什么“余味绕舌三日,半夜做梦还在砸吧嘴呢。”,他俩挑头同孟度说道:“不如咱们凑钱让沈持出力做饭,岂不是美事哉。”
    孟度又搬出“你们是来念书的不是来吃饭的”的话拒绝了提议。
    让一个来念书的学生做饭太不像话了。
    学院年轻的夫子周渔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长身体的时候想吃点好的怎么了。”嫌孟度过分古板。
    “再说了,读书人不吃饭啊,”他翻着白眼絮叨:“我那天还看见孟夫子你在炖肉吃呢。”
    “苏学士走哪儿吃哪儿,”他喋喋不休:“走到杭州自个创制了东坡肉,你就说他是不是读书人吧。”
    “难道不是因为杭州菜太难吃?”孟度不温不火地说道:“苏学士万不得已才自个儿下厨的。”
    周渔恰是杭州人氏,听不得故乡被诋毁,气得和孟度文雅地骂起来,用词高深到除了他俩,别人也不怎么听得懂。
    就这样两人见面就斗文,三天后孟度有些动摇,因为他比不上周渔年轻吵架时声音大嗓子还不哑:“咱们后院的地荒芜着是不好看。”
    他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种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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