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 - 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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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载功说着,手背在报纸版面上用力敲了敲,“你看看,你看看……咳咳咳,你看看这帮东洋人又干了什么好事!大雪天的,让百姓接受他们的盘查,没有证据,就把人给抓走。这是在,咳咳咳,这是在咱们的地盘上,打咱们的脸啊!”
    东洋人对北城茂云区一带的胡同进行挨家挨户搜查,且在雪天,于胡同口设置关卡一事,上了北城日各大报纸。
    在自个儿的地盘上,竟然被当成了嫌疑犯对待,未免太叫人屈辱。
    百姓对北城当局的不作为愈发不满。
    学生上街游行,要求北城当局必须出面同东洋军谈判,无条件释放无辜被捕的百姓。
    北城当局不但未满足学生的需求,反而派兵强势疏散游行队伍。
    北城多家报社发文谴责北城当局,更有甚者,要求北城市徐砚长下台。
    咳嗽得太过厉害,谢载功脸颊泛红。
    韩管家忙走到老爷子背后,给老爷子拍背、顺气,宽老爷子的心,“哎。这个事您也无能为力啊。亏得老爷那日拒绝了裕田帮忙调查的要求,要是老爷那日答应帮裕田,今日麻烦才大呢。”
    报社这波口诛笔伐里头,必然会有老爷,那事情可就大了。
    谢载功听后,心情并未放松丝毫,他掩嘴咳嗽了数声,语气沉重地道,“裕田禾丰一流,狼子野心,就怕一切都,咳咳咳,一切都只是个开头。咳咳咳——”
    “咱们还是先别说话了。您瞧,这咳得愈发厉害了。来,咱先把药给喝了。”
    韩管家端起桌上的药碗,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天气冷,药凉得也快,韩管家舀起一勺药,送到老爷子嘴边——
    “叩叩叩。”
    “父亲——”
    勺子稍稍沾唇,门外传来敲门声,谢放的声音随之响起。
    因着未经谢载功允许,故而并没未擅自进门。
    老爷子转过头,朝房门方向看了一眼,“进来吧。”
    谢放推门进来。
    老爷子一见到二儿子,便眼露无奈,“咳咳咳,我不是同你说过,我近日感染风寒,让你们都免了晨昏定省么?”
    怎么还是往他这儿来了?
    谢放双手作揖,“儿子此番前来,是有件事想请父亲定夺。”
    “何事?”
    谢放迟疑着,并未立即回答。
    眼神交流间,谢载功便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对韩管家吩咐道:“老韩,咳咳……你先出去吧。咳咳咳……”
    “是。”韩管家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碗。
    已经走出几步的他,似是忽地想起什么,停住了步子,对二少爷道,“二少,容老奴多嘴说一句,请您务必好好劝劝老爷,老爷到现在一口药都还没喝呢。你可要帮忙盯着,老爷将这药给喝完。不喝药,这病哪能好。”
    谢放点了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劝劝父亲。”
    “老奴告退。”
    韩管家关门出去。
    “坐吧。”
    谢载功对谢放吩咐道。
    “谢父亲。”
    谢放依言,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咳咳咳,你要同我说什么事?”
    余光瞥了眼关上的房门,谢载功看着二儿子,出声问道。
    谢放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衣袖里头,抽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笺。
    “这是大哥拟定的关于您六十岁大寿的宾客邀请名单,里头有几个人,我觉着不大妥当。我委婉地同大哥提了提,大哥表示这些名单里头的人,您都已经事先过目过。”
    “宾客邀请名单,你大哥确实是根据,咳咳咳,根据我的心意拟的,我也确实事先过目过,怎么,有,咳咳咳,有什么问题么?”
    语气里,多少带点诘问的意思。
    谢放神情未变,只是淡声道,“还请父亲打开看看。”
    谢载功皱着眉,摊开手中的信笺。
    待瞧见名单上“裕田禾丰”四个字,心尖已是蓦地一跳,再瞧见名单里头,好几个成为了东洋人的翻译,站到了百姓同国家对立面的叛徒的名字,饶是素来沉稳的谢载功这会儿也不由地一阵后怕。
    “老大实在是……”
    谢载功指尖攥着信笺,神色难看。
    当着二儿子的面,谢载功并未骂出难听的话。
    他知道老大的心思,无非是想要哄着他开心。
    可老大怎么也就不动动脑子,万一老大当真按照这个名单拟的……那帮人来了他的寿辰,他哪里还能有个安生的寿辰?!
    第166章 心情复杂
    “这事,咳咳咳。这事,你处理的是对的。这名单,你先留在我这儿……等回头,咳咳咳……”
    谢载功攥紧着名单,脸色因为咳嗽涨红得厉害,唇色却是发白到近乎没有血色,说不出话。
    谢放速度起身,绕到到父亲的身后,由下往上轻拍。
    见父亲拿信笺的那只手按在主桌上,另一只手指尖颤抖着指着前方,谢顺前者的目光,瞧见了房间里的纸篓。
    谢放疾步走过去,纸篓桶拿到父亲的前面,又拿了桌上的温茶,给父亲漱口,润喉。
    一连喝了好几口温茶,谢载功的喉咙总算没有那般痒,咳嗽方才渐渐止住。
    他颤抖着掏出自己衣袖中的帕子,轻拭唇角。
    方才的那杯茶已然见了底,谢放端起茶壶,重新倒了一杯,递过去,“父亲现在可有好一些?”
    谢载功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收起帕子,伸手接过二儿子递过来的茶,捏着手里的那张信笺,“这份名单,先放我这儿。回头,回头……咳咳,我再给你另交一份名单。”
    声音有点沙哑,神情有着掩不住的倦意,甚至是老态。
    谢放瞥见老爷子发间的那几根白发,忽然第一次意识到,在他心目中一直像是雄狮一般的男人,是真的老了。
    从前,若只是一场风寒,在他们做子女的面前,父亲绝对不会流露出任何疲态。
    谢放:“不急。如今最重要的是,父亲您先安心养病,其他都是次要。”
    不急?
    如何不急?
    邀请宾客这事,不邀请亲朋,容易将人得罪,背地里嚼舌根,使绊子。若是邀请了不对的人,轻则遭人唾弃,重则身败名裂。
    老大什么时候才能有老二这种对时局的敏锐临时应变的应对能力?
    亏的这次他一时兴起,让老二协助老大一块筹备他的寿宴,否则老大这回,不知道要给他捅出多大的篓子。
    谢载功攥着茶杯,低头喝茶。
    喝到一半,忽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茶的味道,分明同他平日里喝的红茶别无二致。
    谢载功瞧了一眼,确认自己手中端的是茶杯,而不是茶碗。
    谢载功疑惑,他还以为,方才老二给他递的是汤药,还在纳闷,怎的汤药他喝完了一碗,竟还有一碗。
    只是因着喉咙依然不是太舒服,因此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来了。
    多半老二方才也是一时心急,故而拿错了。
    想到老二一贯性子沉稳,方才因为担心自己,竟也乱了分寸,一时间,谢载功心情复杂。
    …
    隔日,谢载功勉强撑着病体,重新拟了一份受邀宾客名单,命韩管家去将二少爷给请来,亲自将新名单交给二儿子。
    邀请宾客具体事宜这一部分,也一律由谢放全权负责,府中其他人,听其调度。
    知子莫若父。
    谢载功自是知晓,自己的这一决定会引起老大怎样的反应。
    他特意命管家去将大少给请到他房里的议事厅里头。
    父子两个人,屏退左右,关上门。
    “我知晓,我将宾客,咳咳咳……我将宾客邀请一事,交给老二去办,你心中,咳咳咳……你心中定然不大痛快。
    不过,这事我管不了你痛快不痛快。南倾,咳咳咳……已经提醒过你,名单有所不妥,你竟连这点对于时局的敏|锐都没有。
    此事,便当是你给你一个教训。晞儿,不要以为你是谢家的大少,我谢某人的第一个孩子,谢家的一切便理所当然都会是你的。”
    谢朝晞垂放在双膝的拳头握紧。
    好你个谢南倾!
    表面上,成天一副淡泊名利,对谢家,对父亲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模样,暗地里却是拿了他的短处,来父亲这里争表现,给他上眼药1
    心里头对谢南倾这个二弟恨得要命,谢朝晞躬着身,他低垂着脑袋,一副虚心听训的模样,“父亲教训的是。”
    他抬起头,语气恳切,“父亲定然会长命百岁,谢家的一切,自然是父亲的,怎会是我的?倘若儿子想要什么,儿子定然会自己努力去挣。”
    谢载功为人多疑。
    自从发现自己的身子不如年轻时那会儿,他便总是担心,自己的三个儿子会算计、谋求自己的产业,以及自己在北城商会中的影响力。
    听大儿子这么说,谢载功缓和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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